荒草凄凄,微风缕缕。又是一年清明节,又是一个春天,你依然长眠在地下。你是否依然寂寞孤单?你是否还与奶奶做伴?你是否会记起童年嬉戏的儿郎?你是否还记得草丛中蚂蚱的飞窜?你是否还记得路边野花的笑脸?岁月哦,总是这样无情,无情地把你留在我们的童年,无情地把你留在彼岸。岁月哦,悄悄的逝去,而你却经常出现在我的梦端。你依然顽皮的笑声经常回响在我的耳畔。你看到热烈如火的彼岸花开了吗?那些鲜红的花啊,会在那边的岁月里为你做伴。
你曾是一个多么开朗的孩子哦,虽然孤单,你的笑声总是不断。如果不是那些无情的话语,如果不是那些坚硬的小石子,如果不是每天飘散的流言,你就会这样一直的快乐下去。是那些无聊的话语改变了你的性格,你再也不笑了,再也不出门了,孤独地把自己封闭在孤零零的空间。在那个冰冷的小屋里,只有奶奶的细细长长的烟斗寂寞地泛着萤火般的光亮。你就这样呆呆望着那凄凄点点的光亮,暗自神伤。你不知为什么自己“与众不同”,为什么不能与爸爸妈妈尽享天伦?你问奶奶,奶奶不语,老泪哦纵横。你不敢再过问,只是沉浸在一个人的想象中。想象着自己的爸妈是个大英雄,或许他们在某次与歹徒的斗争中牺牲,或者是为保卫国家的财产中英勇献身。还记得小学时的一篇作文吗?写《我的爸爸妈妈》,你把爸爸写成一位大英雄,老师夸你写得好,但你却听到笑声一片。在那片笑声中你知道了父母的故事,原来他们不是大英雄,他们把你遗弃在乡野,是奶奶在拾柴的路上捡到了你。原本美好的想象,顿时像门前浅浅的小河,瞬间被烈烈的日头蒸发了。从此你再也不写关于爸妈的作文了,你变得更加沉默。你无语的身影,经常让大家忘记你的存在。你弃学了,田野里经常出现你的身影,水渠边经常看到你与鱼虫为伴。你说只有和天与地的交往中才会有快乐存在,你要远离人群走过的地方。你就这样孤独而艰难地生存着,你就这样与奶奶苦苦的挣扎。
奶奶自从捡到你,原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先是被儿子儿媳赶出家门,那是因为他们本不富裕的家庭难以担当抚养你的重任。而奶奶的固执让他们愤怒,于是奶奶从此和你相依为命。你娇嫩的生命不断地向奶奶索取营养,奶奶拖着体弱多病的身体挣扎着为你赚钱,救治你的生命。奶奶心疼你,却无法给与你更多的爱。在你哭闹时,她不能给你爸爸妈妈,在你疼痛时她只能用那双干枯的如老树枝一样的手为你轻轻的拍打。她拼命地吧哒着被她视为另一个生命——那根细细长长的烟袋锅,而你才是她生命的全部。但这些你并不知,你也不理解。你所知道的就是自己是个没有爸妈的孩子,没人要的孩子,你只知道顽劣而无知的与她对抗。
奶奶孱弱的生命终于有一天完结了。那天你第一次感觉自己真正的孤单了。空空的小屋里再也看不到那蓝蓝的火苗上下窜动了,再也不看到奶奶布满褶皱却饱含温情的面庞了。孤单的你学会了吸烟,你接过奶奶的烟袋锅大模大样的吸着;你学会了喝酒,你拿起老白干,能一口喝干;你也学会打架,你学会了用武力解决一切。解决那些曾经鄙夷过你的,曾经嘲笑过你的被你自认为是坏蛋的少年。那些被你打得头破血流的少年如今把你举到天上,终于有一天你成了一群少年的老大,所有的人都恭敬,惟命是听。你终于高傲的昂起头,无限地放大着自己。但你在醉过的时候,你的内心深处依然在深情的呼唤,我的爸爸妈妈哦,你们在哪里?养我长大的奶奶哦,你在天堂的那边还好吗?
原来打架的风气并非一地生存,你“名声在外”的时刻也会给自己带来人生的灾难,你的哥们儿义气葬送了你本花香四溢的童年时光。
那一天来得是那样的突然,你的一群小哥们得罪了另一个镇子上所谓的老大,求你为他们出口恶气,你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然后带着你所谓的手下“雄纠纠”地出发。火拼那一刻,所有的手下都作鸟兽散,只有你一个人力敌“群雄”。警察赶到的时候,你早已如同一个鲜红的彼岸花凋零在那里了。你圆睁着的双目久久不能闭上,那一刻你在想什么?你是在为你自己的英勇行为而兴奋,是为自己所谓的哥们义气而哀伤?还是对人世更多的眷恋?
你的葬礼是那样的简单,无棺无裹的你就被埋在了奶奶的身边。那是因为奶奶临终前曾对全村人留下的遗言,奶奶走的时候交待过全村的父老乡亲,让他们好好地照顾你,让你长大。但是那个家家户户困难的岁月,很多时候人们就把你忽视了。这个时候,他们记得自己曾经的诺言,既然不能把你照顾好,那就把你留在奶奶的身边吧。
如今你手下的孩童都已长大,都已为人夫,已为人父,没有人再去打打杀杀,那段无知的岁月早已被人世的历练与沧桑所代替。知道吗?那天大家小聚,想起了你,想起你曾流星般划过天际,想起你过于苦涩的幼年,我们潸然泪下。大家相约清明节到你的坟前祭拜。
清明节,我们来了,厚厚的黄纸燃起了,一杯清酒散在你的坟前。我们都有一个心愿,原谅我们曾经对你的伤害,原谅我们的无知吧。那时我们还小,不懂人间温暖!如果有来生,愿我们还做你的伙伴,还你一个快乐和谐的童年!
作者:邓玉程
单位: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梅里斯区雅尔塞镇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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