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普遍被人们接受了的观点认为:人类从诞生开始就懂得了使用火。因为工具的制作和火的使用是“人员揖别”的主要标志。这种说法不够准确。事实上,迄今为止所发现最早的猿人化石、最早的石器、最早的用火痕迹,三者的年代并不一致,而且相差甚远。
1973年,美、法两国专家组成的国际考察队在埃塞俄比亚北部阿比什河附近一处叫哈达的不毛之地,发现人科动物的下肢关节骨,年代经地质学家和古生物学家定为距今约300万年。1975年又找到约200件牙齿和碎骨,至少代表13个个体,经多种方法测定,这批人科化石的年代约在280万—330万年前之间。
不久又有学者在坦桑尼亚的奥杜威峡谷南部叫莱托里的地方,在——片火山灰遗迹上发现了几个保留完好的早期人类脚印,它们就像现代人在软沙上踩下的脚印一样。这批有脚印的地带长40米,大部分脚印已被侵蚀。研究证明,这类人科动物属于南方古猿阿法种,约在400万年前已经能完全直立行走了。”这是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人类祖先。
发现最早的石器是在坦桑尼亚奥杜威峡谷中发掘的用河床砾石打制成的砍砸器,年代距今约260万年前。”
人类最早用火的痕迹,比较确切的是北京周口店龙骨山的猿人1同,年代距今约50万年。
人类出现到制作工具(石器)、学会用火的年代如表1—6所由此可见,从人类诞生到工具制作,相差约40万—140万年,而距离用火时间就长得多了,至少要晚120万—220万年。这个情况说明,火的使用,比工具制作要困难得多。除火的本性很难被人们认识外,还在于火的本身对人类有很大的危险性和威胁性。
人类是怎样学会用火的,只能从逻辑推论和神话传说、民俗学等方面加以论述。
地球上的飞禽走兽,几乎都怕火。虎豹狼熊虽然凶猛,但见到火光,就逃之天天。刚刚从动物界分离出来的人类,同样也害怕火。他们看到火光烛天,烟雾迷漫,火势所到之处,兔走狐奔,留下一片焦土,因而十分恐惧,惊慌逃跑。动作迟缓来不及避开的,就同草木和被困的野兽一样葬身于火海之中。
人类从恐惧火到认识火,再到控制火、用火,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史前学、人类学的资料表明,人类开始是不懂用火的,那时采集、狩猎所得的食物只能生吞活剥。如仆L记•礼运》所载:“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韩非子•五蠹》也载:“上蠹之世……民食果航蚌蛤,腥臊恶臭而伤腹胃,民多疾病。”这些记载,正是那时人类的生活写照。
原始人类在经过无数次的大火之后,他们好奇地回到烧过的树林里去看看,看到那些烧死的动物的毛没有了,焦黄的皮上油光光的,用手去摸,觉得很烫,本能地把手缩回嘴边,偶然间舌头舔到肉汁,感到从来未曾尝过的鲜味。于是便进一步去撕下几块烧死的兽肉品尝,发觉香味扑鼻,鲜美可口。他们又在焦的泥土中,发现一些烧熟了的植物块根,放在嘴里同样觉得很好吃。从而知道烧熟的东西比生的好吃,懂得了火虽然可怕,但还有好处,可以烧熟食物,火灾频频发生。原始人类渐渐不再觉得惊奇,也不像以前那样,见了火就逃得远远的。他们站在火的附近观望,觉得热气袭来,很暖和,特别在寒冷的冬季。这样,又发现了火对人类的另一大好处。
火整日整夜地燃烧。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而有火的地方,周围却像白天一样明亮。于是,先民们又发现了火不但能烧烤食物,带来温暖,还可以照明。
原始人知道了火有许多好处,就产生了要利用火的念头。他们经长期观察,发现在森林发生火灾后,火焰没有了,烟也没有了,但在灰烬中的木炭还有火,用木棍拨撬,火星四溅。这种火星偶而碰到周围的干草枯枝,就会冒烟起火。于是,他们找来枯草干枝,把草放在还在燃烧未熄的木炭的灰烬上,很快就冒烟起火了。
野火终究要熄灭的,怎样才能把野火带回山洞中保存起来呢?我们的祖先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迁移火种的办法。他们将燃烧的树枝拿起来,可以继续燃烧一会,但很快就会熄灭,若把几根燃烧的树枝捆在一起就不容易熄灭了,当燃着的树枝快熄灭时,把它放在地上,再找来枯草枯枝,盖在上面,很快又燃起了新的火种。先民就是用这种“火把法”,把火种带回山洞中。
在我国西南地区的许多少数民族中,曾盛行“火把节”。据元、明时期的地方志记载:彝族村寨的火把节为期三天。第一天迎火把,家家户户杀鸡宰羊祭祖;第三天组织送火把队,把火把送到村外的山梁上,人称火把山。火把节用的火把多用松柴制作,大的高一丈有余。这种火把节是火崇拜的一种传统习俗,显然同原始人类最初用火把引火人洞,有密切的渊源。
还有一种引火方法,即阴燃法。这可从汉族《商伯盗火》的神话中得到佐证。据张振犁《中原古典神话流变论考》记载:
“商伯将要从天上来人间的时候,心想:这一次如果还不能把火种带下凡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指望了。 当时,他就把一根蒿绳点着,悄悄地藏在衣服下面,冒着危险,把火种带到世上来。”
当时,原始人类是怎样来保存火种的,由于年代久远,无从直接证明。然而,从民族学的资料来看,原始人类最古老的保存火种的方法,主要是用“篝火方式”和“阴燃法”。我们可以想像,他们为了保存火种和管理火种是煞费苦心的,也许他们就像近代非洲的俾格米人,南美洲的火地人,印度洋上安达曼岛的安达曼人等一样,常年升起篝火,不断地往火堆里投入木柴,使其继续燃烧,保持火种不灭。这种“篝火方式”,在我国古代称为“传薪”。语出《庄子•养生主》:“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薪,即柴草之类的燃料。意思是传火于薪,前薪尽,而火种又传于后薪,这样,火种就传续不绝了。先民们在用“篝火方式”保存火种的基础上,又采取与“阴燃法”相结合的办法。这种办法,是在需要用火的时候,不断往火堆里加柴薪,使火焰烧得高一些,在寒冷的冬季,保持篝火熊熊燃烧。不需要用火时,以灰烬盖上,使其阴燃不熄;使用时再扒开灰烬,添草木引燃。
用阴燃法保存火种,在新石器时代的古人类遗址中已经得到了证明。北京平谷北埝头上宅文化遗址,发现多处房址为不规则的圆形。在房址中部附近,普遍有一个或两个埋在地面下的陶罐,罐内有灰、炭等物。可能是保存火种的容器。山河北省三河县孟各庄上宅文化遗址,房址为方形。居住面中央有一个0.2平方米的灶台,台旁有保存火种的陶钵。”
居住在云南哀牢山原始森林中的苦聪人,虽已懂得人工取火,但由于取火比较困难,20世纪50年代,他们仍然把保护火种当作神圣的任务。在苦聪人的生活中,一般常年烧着火,由老人们看护,不断加柴使其不熄。或者用灰土掩盖,使火阴燃,需要时再加干柴草引燃;有的竟不惜用换来的旧布把火包起来,有的在下地劳动或外出打猎时,都带着火种,回家时再带回来。迁徙时不管路途多远,都要带上火种,遇上风雨,用身体遮藏,不让它熄灭。
在西南地区,不仅少数民族这样,居住在偏僻地区的汉族同胞,也有保存火种的习惯。他们主要以柴草为燃料,几乎每家人的灶膛里,都保存有火种,主要方法是在用火以后,把木柴燃烧后变成火红的木炭,用灶膛内炽热的余灰掩盖起来,保持阴燃。在第二天用火时,拨开掩盖的余灰,加上柴草就生火了。如果熄灭了,就到邻居家去借火。直到现在,就是在一些城镇仍然使用煤炉的居民家中,尽管已有火柴、打火机等随时可用的火源,但他们在每天晚上用火完毕,把煤炉内的煤球或煤饼加足,然后盖上铁板,关上风门,使其阴燃。第二天早晨开炉就可以用火了。这不能不说是先民保存火种的一种遗风。
人类用火,是人类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因为自从用火以后,人类就开始控制了一种强大的物质力量。从此才有人猿的真正区别,人才成为真正的人。用古人类学家贾兰坡的话来说,“这个强大的物质力量——火,使形成中的人类逐渐确定了‘人性’,创造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