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到了,思乡又油然而生。远在千里之外故去的亲人,只有默默遥祭。这特别让我想起了故去的大爷,也想起了大爷的一些不平凡的往事。
去年农历七月十四,奶奶、四叔、父亲和我去我们村的墓地,为我故去整整二十八年的大爷上坟。因为刚下过雨,路不太好走,我们三代人步行——边走边谈。潜意识下,大爷就成了我们谈论的话题。大爷去世的时候,我还不满两周岁,那时的记忆是模糊的,关于他的事情是听亲人和村里人讲的。听母亲说过大爷对我特别好,空闲的时候总是用肩扛着我去左邻右舍玩耍,百般关爱我。村里的父老乡亲只要提起我大爷,第一句话总是:“好人”。
二十八年前的七月十四,也就是一九八一年的七月十四。大爷坐在村里的十字路口开会时,那时我们村还没分队(就是没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他看到一个上年纪的人扛着一块木板挺吃力地走着,善于助人的他就急忙地跑过去接过木板。大爷刚刚接过来,一抬肩,那块沉重的木板就无情地砸在了他的太阳穴部位。他那瘦小的身躯立刻倒下了,当场就尿了一裤子,这就说明很严重,可以说是致命的。当时,农村的拖拉机和拖拉机手都挺少,在等了挺长时间后,大爷才被拉到了公社医院(那时还没乡镇),其实那时他已经不行了。回来后,大爷没再活多长时间就离开了我们。活着一生清贫的他,去世时也是……,父亲说:“大爷走时,穿的鞋子还是他未来的丈人送的。”说实话,那时我们家的确是做不起或买不起。大爷走了,三十二岁,没有留下后代,身后给我们留下的是乡亲对他的一片赞誉……
这一幕幕虽然没给我留下清晰的记忆,但是给我们家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因为爷爷在我大爷十五岁,我父亲十三岁时就过早的去世了,下边还有更小的姑姑和两个叔叔。就像古语所言“有父从父,无父从兄”,大爷尽到了一个父兄的责任和义务,无怨无悔、任劳任怨。他和我奶奶拉扯着这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还给我父亲说了媳妇。然而,他自己却孤身一人,茕茕孑立。直到现在,他还是一个人静静地“生活”在旷野之中。你是否孤单,是否凄凉……,也只有上苍知道了。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大爷的去世对我们家来说,不仅仅是对亲人精神的无情打击,一场意想不到的人祸。我姑姑就因为她哥哥的去世,经常无意识地到我大爷出事的地方哭喊,想得就像疯人一样,这样断断续续两年多。虽然当年的场景不能再现,但痛苦、凄楚是无法描述的,也是用文字无法表达的。那时,家里精神的天空是灰暗的。现在,母亲想起来就告诉我:“你大爷去世的早了”。同时,也是一种物质上的打击。那时,大爷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工分大部分是他挣的。他的故去就使家里丧失了一个重要的经济和生活来源,全家人在困难的路上步履维艰。
大爷的所有乡亲们用“好人”来概括,这是一种“海纳百川”式的总结。现在,提起他来还是这样来说。七月十四这天,乡亲们看到我拿着烧纸去我奶奶家,和我大爷一般大年纪的人就会对我说:“给你大爷上坟,他好人呐!”,我心中油然产生一种欣慰的感触。大爷我为你感到骄傲。在哪个时代能得到人们的这样赞誉都是不易得,不管是伟人,还是黎民。这种声誉不是一时的,而是来自点点滴滴的日常生活的实际所作所为。一时一事做好事易,一生一世做好事难。大爷的这种作风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家,他的为人处世也成了晚辈的“规矩”。
勤劳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大爷是一个优秀的践履者。他为了全家人的生计,除了在对里干活挣工分,夏天和秋天他每天都起得很早、中午也不休息扛着篓子去割草,晒干了卖掉补贴家用。即使我们家是烈属,因为我四爷爷在1946年明记郜战役(昌邑市仓街镇)中作为医生为救助伤员而英勇牺牲,国家对我们家有所抚助,但生活还是比较困难。是大爷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在队里的窑场里干着和正常人一样的重体力活,但他可能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身体弱小。和他一起干活的人现在回忆起来说:“你大爷那时真能干,简直不要命,没白没黑,没有觉。体格不行,但要强,能磨。”我想:他不是不想睡觉,而是对生活的一种无言的抗争。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默默无闻地做着奉献,无私的爱这条涓涓细流在他的自我牺牲精神中汇成磅礴大河。
点点滴滴、无怨无悔做仁兄。
平平常常、没图没报做好人。
助人是我们国家的优良传统,大爷是一个无言的执行者。大爷的乐于助人在我们村是家喻户晓的,这家建房子,那家出粪可见到我大爷的身影。只要他闲着,看到别人干不了的活,不用别人说,他就会帮助的。大爷的去世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是在助人中去的。现在,受过益的人还在有意无意讲着他的故事。正如有人说的:“伟大表现在细微之处”,虽称不上伟大,但大爷在细微之处。
这就是我的大爷,高廷顺,小名新玉,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生前没有留下一张照片,死后没有立过半碣石碑。
作者:高龙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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