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0月下旬的一天,在牡丹江支流乌斯浑河西岸,抗联第四、五军西征部队百余人与日本侵略军熊谷部队千余人进行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战斗。在战斗中,冷云等八名女同志为掩护部队突围,不顾个人安危,开枪将敌人吸引到河边,最后在弹尽援绝的情况下,她们视死如归,手挽着手毅然投入激流翻涌的乌斯浑河,以身殉国。这就是中国抗日战场上名垂青史的“八女投江”的动人故事。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大举进犯中国,全国抗战爆发。日本侵略者为了巩固侵华后方基地,向东北大举增兵。为粉碎敌人对东北抗日军民的扼杀阴谋,冲出敌人的包围圈,保存实力,以更加有利地消灭敌人,1938年5月,抗联四、五军主力于牡丹江下游的刁翎开始西征,冷云等其他女同志也一同参加了西征。在西征途中,她们与男同志一道跋山涉水,并肩战斗,经受了严酷的锻炼和考验,表现出坚强的意志和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8月,抗联西征部队抵达五常县境内,在活动时被敌人发现,日寇很快便调集了数十倍于我军的兵力,围追堵截,企图一举歼灭远征部队。双方激战频繁,战斗异常激烈,我军损失很大,抗联五军一师拼到最后只剩下100余人。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抗联五军一师只好决定返回牡丹江沿岸,到抗联五军军部进行休整。归途中,这支百余人的队伍潜行于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之中,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时常与敌人发生激战,最后终于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于9月回到了牡丹江沿岸。这时抗联四、五军西征时合编的妇女团只剩下了以指导员冷云为首的八名女同志了。10月,五军一师在海林境内的半砬子截获了敌伪山林武警采伐队木营的3条木船,渡过牡丹江,经过山东屯,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乌斯浑河边,晚上露宿在柞木岗山下。部队原计划渡过乌斯浑河,到夏斯克山区去找五军军部。由于时至深秋季节,秋雨连绵,河水暴涨,水深流急,渡船全都被日伪军控制,部队只好露营在柞木岗山下老道沟草甸子的柳树丛中。
深秋的夜晚寒气逼人,一阵阵侵袭着身穿破烂单衣的战士们。为了御寒,战士们拾来干柴,拢起了10多堆篝火取暖做饭。长时间的奔走,无休止的恶战,使战士们疲惫不堪。饭后,战士们围坐在篝火边,有的烤着火就睡着了,有的在小声地交谈着。妇女团的战士们依偎在一堆篝火旁,抓紧时间给战士们缝补衣服。指导员冷云将13岁的王惠民小妹妹搂在怀里,温暖她瘦小的身躯,很快小王就安静地入睡了。夜深了,河水哗哗地响着,山风呼呼地吹着,火光映红了山林。衣裳缝完了,胡秀芝、安顺福两人由于过度疲劳,安详地睡着了,大家听着她们发出的轻微鼾声,又唠了一会,也都相继进入梦乡。
战士们在篝火旁熟睡着,一闪一闪的火光照在他们疲惫的脸上,只有篝火在秋风中呼呼作响。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河岸边的一簇篝火已暴露了目标。祥子沟下屯的汉奸特务葛海禄从此路过发现了篝火,凭着他的反革命经验和嗅觉,他断定一定是有抗联队伍在此露营,于是他连忙向当地的日本守备队告了密。日寇闻之,立即纠集附近的日伪军和武装警察共千余人,在夜幕的掩护下,摸到我部队宿营地周围,埋伏起来,只等天亮就发起攻击。
第二天拂晓,战士们整装待发,准备渡过河去,可是乌斯浑河激流滚滚,翻卷着浪花,已找不到哪里是渡河道口,师领导命令水性比较好的金石峰参谋带领八位女战士先行渡河。他们来到了岸边,金参谋下到了水里,独自试探着向对岸游去。当金参谋刚刚游上对岸,突然枪声大作,日伪军已开始了向抗联战士们的进攻。战士们沉着应战,奋勇反击,借助密密的柳条丛掩护,边打边向柞木岗密林中撤退,而八名女战士却被阻隔在河岸边,敌人没有发现她们。日伪军蜂涌而上,向战士们追去,妄图将他们歼灭在这里。枪声越来越激烈,形势对我军极为不利。正在这紧要关头,敌人的背后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枪声。原来,冷云等八位女战士,发现敌人四面夹击我部队,部队形势十分危急,为了吸引敌人的火力,分散敌人的兵力,掩护大队安全转移,她们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毅然向敌人背后猛烈开火,凝聚着仇恨的子弹向敌人飞去。敌人背后遭到猛烈袭击,不得不抽出小部分兵力向冷云她们扑来。大队趁敌人混乱和火力减弱的有利时机,集中兵力,发起冲锋,突破敌人的包围圈,甩掉了敌人,潜入密林之中。敌人追不上我大队,顿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向河岸扑来。八位女战士面对凶残的敌人,沉着冷静,瞄准射击,牢牢地将敌人拴在岸边。这时师领导已发现八位女战士被敌人阻隔在河边,处境异常险恶,立即命令部队居高临下发起了反冲锋。李团长手持双枪率领队伍向敌人猛烈冲击,想杀出一条血路,将冷云等八名女同志救出来。然而敌人已抢占了制高点,并用轻重火力死死控制住山口,敌众我寡,部队伤亡很大。冷云等已看到战士们正在拼命地杀过来想营救她们,但她们意识到,敌人过于强大,战士们无法冲破敌人的封锁,再这样恶战下去,大队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于是她们齐声高喊:“同志们!冲出去!保住手中枪,抗日到底!”战友们听到喊声,被女战士们那惊天动地的喊话所感动,极大振奋了他们奋勇杀敌、解救战友的决心。第二次冲锋开始了,然而负伤的战士却越来越多,并且敌人又对我部队开始形成新的包围圈,形势越来越险恶,再打下去就会有被敌人消灭的危险,师领导只好忍痛下令撤退。战友们眼含泪水,带着满心的痛楚,向柞木岗子山密林深处撤去,将敌人彻底地甩在后面。
敌人见已追不上大队,只好率领全部人马向八位女战士们的阵地围抄过来。他们嘴里嚎叫着,端着枪向柳树从中盲目地扫射,企图活捉她们。冷云等八名女战士看到大队已顺利转移,感到由衷的欣慰,此时她们早已把个人生死抛在脑后。敌人步步逼近,冷云等八位女战士潜伏在茂密的柳树丛中,面对疯狂的敌人毫不畏惧。敌人慢慢的接近了前沿阵地,这时只听冷云大喊一声:“打!”一颗颗手榴弹飞向敌群,随着“轰!轰!”的爆炸声,八位女战士手里的钢枪向敌人猛烈开火,敌人倒下了一片,剩余的连滚带爬狼狈地逃窜回去。受到了女战士们的迎头痛击,敌人吃了大亏,再也不敢轻视女战士们,于是集中火力,向八位女战士阵地疯狂地扫射,子弹呼啸从女战士们的头上、身边飞过。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再次发起了冲锋,而八位女战士已转移了阵地。她们静静地卧在柳树丛中,三点分散,相互配合,静默待敌,没有歼敌之机决不暴露目标。敌人靠近了,一阵猛烈的交叉火力使敌人丢下几具尸首又败退回去。“同志们,要注意节省子弹,等敌人靠近时再打!”冷云小声地通知着战友们。战士们检查了身边的武器弹药,子弹已经不多了,她们互相望着对方,眼睛里充满着坚毅的目光。冷云又重新做了战斗安排,并和安顺福、胡秀芝、杨贵珍一起商量好了“应急之策”。
战斗进行了很长时间,此时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巍巍的群山和美丽的乌斯浑河,只是乌斯浑河上方还弥漫着烈火和硝烟。枪声已停止了,敌人好象正准备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趁此间隙,冷云用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审视着四周,发现目前的环境对她们极为不利,身边的荒草有的被敌人炮火扫倒了,有的被烧着了,背后是乌斯浑河。时值洪水泛滥,这条宽百余米、平时水量并不大的河流,此时却水深莫测、奔流湍急。冷云她们已处于“背水一战”的险境。这时敌人发起了猛烈攻击,一颗颗炮弹落在战士们隐身的柳毛丛中,荒草被炮弹炸得燃烧了起来,烈火在蔓延,浓烟在向河边滚动,遮身的屏障眼看要被毁尽了。敌人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兵分三路向八女阵地发起了大规模的冲锋,凶神恶煞般地逼进,并从两侧包抄过来。八名女战士持枪瞄准,严阵以待,待敌人摸到近前,突然开火,接着又投掷出一颗颗手榴弹,手榴弹在敌群中“轰!轰!”地开了花,炸得日伪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硝烟刚刚散尽,第二批敌人又冲了上来,又一排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了,敌人死的死,逃的逃,在女战士们的顽强抗击下退了回去。此时,女战士黄桂清和郭桂琴都受伤了,子弹也打光了,手榴弹只剩下3颗。冷云用刚毅的目光望着战友们,慷慨激昂地说道:“同志们!我们是共产党员、抗联战士,我们要趟水过河,继续抗日,宁肯死在河里,也不能做敌人的俘虏!”
“指导员说得对,咱们要渡过河去,继续战斗,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过河!”安顺福坚决地响应。
“对!过河!”六名女战士齐声回答,于是冷云带领战友们在晨雾的掩护下迅速撤到河岸准备过河。这时敌人嚎叫着冲了上来,边跑边喊:“快投降吧!投降!”“捉活的!捉活的!”女战士们毫不理睬,搀扶着受伤的战友,快步向河中退去,敌人围了上来。冷云突然转身向敌群投出一枚手榴弹,紧接着安顺福、杨贵珍相继投出手榴弹,“轰!轰!轰!”八位女战士最后一批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响,敌人哭爹喊娘,倒下了一片。八位女战士相互搀扶着向河中走去,突然几串机枪子弹从远处扫了过来,小战士王惠民向前一扑倒下了,鲜血从她的左胸涌了出来,冷云刚要抱她,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肩头,胡秀芝忙将冷云扶住,安顺福双手抱起了小王。八位女英雄手挽着手,毫不犹豫地继续向乌斯浑河深处走去,同时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愚蠢的敌人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英勇抗击,使他们遭受重大伤亡的竟只是八个女抗联战士。敌人幻想用活命和金钱引诱八位巾帼英雄,在河岸上忙乱地奔跑喊叫:“回来!回来!金票大大的,生命的保障!”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乌斯浑河汹涌的奔流声。黔驴技穷的日寇桥本队长歇斯底里地叫嚷着:“打!统统的打!”罪恶的子弹向女战士们飞去,炮弹呼啸着在她们的身边炸开,掀起了巨大波浪,波浪过后,再也见不到女英雄们的身影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滔滔的乌斯浑河水在愤怒的奔淌着,岸上的敌人看到女战士们壮烈殉国的场面呆若木鸡,一些日伪军也不由暗生敬佩之心,肃然敬立。事后,熊谷大佐曾对人说:“中国的女人死了的不怕,中国的灭亡不了……”
八位女战士虽然英勇牺牲了,但她们的崇高民族气节,视死如归的斗争精神将永远激励着后人。在她们的光辉照耀下,中华民族的子孙为了民族的独立,国家的繁荣富强而前赴后继地奋斗着。
为纪念八位女英雄的英雄壮举,1982年,林口县人民在“八女投江”遗址附近建筑纪念碑,碑的正面铭刻着“八女英魂,光照千秋”八个红光闪闪的大字。之后,牡丹江市人民在南江沿公园也筑起了“八女投江”雕像。
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八位巾帼英雄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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