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灵魂

　　1900年，哈尔滨建成全国第一家啤酒厂，随后秋林公司、面粉、酿酒等一大批外资企业落户哈尔滨。到1902年，外国来哈尔滨的投资占当时对华投资的27.4%，而上海只占14%。与此同时，同记商场、天德厚商号、杂粮商行、同盛隆、永和栈等一批国内企业相继建立。到1928年，哈尔滨已有商号4700家，油坊42家，面粉厂23家，酒厂8家，还有纺织、机械加工等工业。其中外资企业有三千多家。进出口贸易额由1908年的1.785万海关银两上升到1928年的1亿两白银。金融业十分发达，二十年代末有中外银行银号70多家，流通货币达几十种之多。

　　当时哈尔滨与东京、大阪、莫斯科、伦敦、巴黎、纽约、华沙、柏林发达城市有进出口货物直接联系，世界各地时髦商品一个月即可摆上哈尔滨市场。当时在哈尔滨买一张国际联运票，几乎可以去欧、美任何地方。

　　二十年代末，已有东正教、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犹太教、理教、道教在哈尔滨成立教会，建设寺庙达50余处。当时哈尔滨的外文报刊达数百种之多，成为国际新闻中心。1899年，世界电影刚出现三年便传入哈尔滨，比慈禧太后七十大寿第一次看电影还早五年。1905年，哈尔滨建成全国第一家电影院，当1907年上海第一家电影院虹口大戏院建成时，哈尔滨已有五家电影院营业了。

　　哈尔滨工业大学常怀生教授曾经这样说，法国是当时欧洲的文化艺术中心，沙俄崇尚法国文化。俄罗斯建筑一直深受法国影响，在哈尔滨的俄罗斯移民建筑师也是这样。在哈尔滨的建筑风格中，19世纪欧美流行的折衷主义自然传入了哈尔滨，尤其是新艺术运动，哈尔滨几乎是与世界同步。无论是建设规模，还是艺术形式都不逊于法国。所以，哈尔滨“东方巴黎”的美誉是历史的评价也是名副其实的。……“东方莫斯科”是沙俄建设哈尔滨的城市形象目标，

　　“东方巴黎”是沙俄建设哈尔滨的文化标准。因此，哈尔滨建筑文化在诞生时，就是站在一个高起点和高品位上，它不仅汇集了世界优秀的建筑师，也汇集了当时最新的建筑理念。因此，哈尔滨由一个无名的小渔村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跃成为举世闻名的“东方莫斯科”和“东方巴黎”。经过50年的建设，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哈尔滨的城市建筑风格一直延续这一文脉，形成了哈尔滨独有的城市文化特色。

　　20世纪初在全国爆发的反对封建文化的新文化运动席卷全国，反孔批儒成为那一时代的文化思潮。而哈尔滨却在这个时期在张学良的支持下兴建了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最后一座孔庙和东北最大的佛教寺院极乐寺。其目的就是抵御外来文化的侵略和侵蚀，也标志着哈尔滨人在接受先进的外来文化的同时也在弘扬着中华民族文化，振奋着中华民族的精神。

　　强烈的欧陆色彩是哈尔滨这座城市的文化特征，包容性和开放性成为了哈尔滨的文化性格，而东西方文化的交融与碰撞是哈尔滨的文化脉络。移民城市在文化上的开放和兼容的特性，能够容纳不同的文化和个性。多元化的文化特点，使得这个移民城市既保持各自的个性又相互包容相互借鉴，在极短的时间里使哈尔滨迅速崛起。

　　民族工商业

　　中东铁路的修建使哈尔滨成为贯穿欧亚大陆的重要国际都市，也成为了中国民族工商业发展的重要城市。哈尔滨的民族工商业得到了迅速发展。如来自河北的武百祥创办了“同记”；来自山东的张廷阁创办了“双合盛”等。这是哈尔滨发展的第一个重要契机。而1904年日俄战争的爆发，紧接着又为哈埠民族工商业的发展提供了第二个契机。哈尔滨成为东北最大的商品集散地。由于战争，日常生活用品、军需品需求量大增，引起物价飞涨。促使哈市的一些面粉工厂昼夜不停地生产，许多投资者获利丰厚，民族面粉业也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第三个发展契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列强们忙于在欧洲撕杀，无暇东顾，客观上为中国民族工商业的发展创造了一个较好的机会。如在1916至1926年这十年中，哈尔滨新建的面粉厂就有万福广、义昌泰、奉大、天兴福四厂、东盛等九个。新厂的建设，使哈埠民族制粉业的生产能力提高了近40%，约占哈埠制粉业生产能力的37%，而外资厂的生产能力仅为15.2%。其他民族工商业虽不如面粉业发展突出，但总体上也都获得了有利的发展契机。20世纪初期，是中国政局更迭频繁、内忧外患不断的年代，也是中国人民反帝反封斗争汹涌澎湃的年代，由爱国转向革命是这个时代的特征。一向闭塞、落后、默默无闻的东北也一改以往麻木不仁的状态，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空前提高，反帝反封建斗争日益高涨。遍布东北的抵制日货、美货运动，收回利权运动，辛亥革命时期的反清斗争，都为民族资产阶级推行实业救国创造了有利的环境，也有力地推动了民族工商业的发展。如五四运动期间，哈埠的学生纷纷走上街头，撒传单，贴标语，号召市民抵制日货，并捣毁了一些仍在出售日货的店铺。在学生罢课、游行的同时，工人罢工，商号、店铺进行了抵制日货的罢市斗争，哈市道里、道外商会共同抵制日货。因商界一致抵制日货，致使“日本金票行情低落”，“俄票如同废纸”，外货滞销，国货畅销。以“同记”为例，就成为拥有大罗新环球百货店、“同记”商场、大同百货店等七处营业地和六处驻庄的大企业。“同记”名下的雇员达2000余人，总资本近200万两，年利润超过32万两。“九一八”事变之后，哈尔滨这个辉煌一时的城市沦为日本侵略者的殖民地，受到了极度的掠夺和迫害。残无人道的日本侵略者在哈尔滨建立了臭名诏著的“731”细菌部队，不论是中国人还是侨居在哈的外国人，被残忍地当作细菌实验的牺牲品。哈尔滨的工商产业同样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二战结束，日本投降，哈尔滨从新回到了人民手中，1946年哈尔滨解放，这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解放最早的城市。成为了当时东北解放战争中政治军事的中心，有利地支援了全国的解放战争。同时也成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大量爱国民主人士投向解放区的中转站。在解放战争后期，中共中央曾经考虑将新中国的首都设在哈尔滨。但历史使哈尔滨与共和国的首都失之交臂，这既是哈尔滨的遗憾也是地缘政治的必然。

　　机遇永远眷顾那些有先进思想和头脑的人。城市也不例外。新中国建立之后，哈尔滨成为了我过的重工业基地和高等教育科研的中心城市之一。著名的三大动力使哈尔滨成为新中国的动力之乡；哈军工、哈工大、大的科研院所等一批全国知名的高等学俯和科研部门使哈尔滨成为文化教育、军事工程、航天工程发展的摇篮。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以自己是哈尔滨人而骄傲。

　　全国各地的人才来到哈尔滨，俄国的大量技术专家来到哈尔滨，为哈尔滨这个移民城市增添了新的血液。哈尔滨这个神奇的东方名城在新中国亿万人民的欢呼声中翻开了新的历史篇章。

　　生存与竞争

　　今年已经75岁的李家骥老人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回忆起1950年2月毛主席访苏回途中说的一段话，当时他是毛主席身边的警卫战士。当列车驶上松花江大桥的那一刻，毛泽东望着车窗外的松花江和黑土地感慨地说：“黑龙江这个地方好啊！这个地方不但美，还有森林、草原、黑土地。”。

　　哈尔滨在新中国成立以后迅速成为我国最著名的重工业基地，三大动力成为全国的动力之乡。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哈尔滨这座城市为我国的工业发展不断输送着能量。大型的国有企业给哈尔滨带来了盛及一时荣耀。

　　回顾哈尔滨的发展历史，从小渔村几乎一夜之间就完成了到城镇的过渡；在不到25年的时间里，哈尔滨发展成为国际性的商贸都市；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哈尔滨陷入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哈尔滨人刚刚熟悉国际化商贸都市的生活节奏被打乱，城市发展步伐又被减缓下来；二战结束，哈尔滨成为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重要战略基地，先进的、革命的思想使城市发展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和内涵。虽然国际化水平与三十年代以前比有所下降，但哈尔滨的工业化进程开始加快，迅速成为我国的重工业基地。十年浩劫，哈尔滨的命运同全国其他城市一样，历史在这里停下了脚步，甚至发生了倒退，哈尔滨一下子从国际化大都市、国际化商贸都市、社会主义建设的重点城市退步为一般性的城市。我们应该看到哈尔滨这个曾经广纳世界文化之精神，博采中外先进理念之精华的城市性格已经逐步丧失。

　　在采访哈尔滨老工业改造时，哈尔滨市南岗区园区办黄湘龙主任说了这样一段话：“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中央及时把工作重心调整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改革开放为沿海城市的发展注入了活力，但哈尔滨在计划经济体制和陈旧思想观念的羁绊下仍然停滞不前。当我们觉醒时，我们与发达地区和先期发展起来的城市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国家在提出大西北发展战略以后，已经注意到东北地区的发展问题，提出了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的战略思考，对哈尔滨来说，无疑是一个新的发展机遇。研究哈尔滨的城市发展史，我们不应该放弃哈尔滨所具有的开放、包容、多元和先进城市发展理念。”

　　老工业基地的改造应该说是哈尔滨从新崛起重反国际化大都市的最后一次机遇。不久前台湾国民党主席连战在北大演讲中说过：我们不能改变历史，但我们可以把握未来。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在哈尔滨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发展正向着第二个世纪前进的时刻，我们回顾哈尔滨一百多年来发展历程，哈尔滨与生俱来的开放、包容、多元的先进的文化精神应该是我们坚持的方向，珍视哈尔滨这座城市文化遗产和她的风格，建立最先进的思想理念，这是我们每一个哈尔滨人所期盼的。

　　在对待我们的历史遗产时，哈尔滨不会也不应该缺乏自己的观点。前不久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被请来的北京的专家这样说过：一个城市不是博物馆。城市是给人住的，不是给人看的……

　　隐约的我们从这样论证中感觉到只要我们现实需要，我们可以将代表哈尔滨文化遗产的老建筑从我们的城市地图上抹去。进而我们有疑惑，那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文化是不是也可以从我们的记忆中这样慢慢地被抹去呢？想起宋楚瑜在清华演讲中让人记忆深刻的一句话：“这是一小部分人狭隘的个人经验，既丢了“根”，又抛了“本”，所以是根本不对。”我们相信，哈尔滨会珍视自己的百年文化遗产的，建筑文化象冰雪文化一样，是哈尔滨的名片。

　　就像哈尔滨可以接受温州人来经营她最老最俱特色的老字号秋林一样，就象哈尔滨电机厂在激烈的全球化的竞争中敢于开拓创新，在夹缝中求得发展来摆脱艰难尴尬的困境那样，不仅要开放、包容和多元，还要开拓、进取和先进，让我们哈尔滨建立最先进的城市文化观念，让我们哈尔滨人都来热爱我们的这座城市，关心她历史上的每一个时刻，记住我们这座城市每一时刻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哈尔滨人面对着美好的未来

　　大量涌入的多国移民，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欧洲文明的同时，也把他们来自不同国家的生活习俗和方式传到了哈尔滨。当时的哈尔滨人，除少部分是满族后裔外，大部分是来自山东和河北等关内的移民。他们跋涉迁徙来到这富饶的黑土地上，与涌入的多国移民共同杂居，生活在洋火，洋蜡，洋柿子，洋酒，洋油的舶来品中。他们在当地游牧民族的生活的基础上，保留了来自家乡的优良的品质和生活习俗，又吸取了来自多个国家的文明先进的精华。集移民的冒险，勇敢，乐观，豪爽，浪漫精神与一身，形成了这种刚直，豪爽，快乐，浪漫的哈尔滨人风格。

　　今天，面对着未来的机遇与挑战，面对着哈尔滨又一个世纪的梦想，每一个哈尔滨人都应该思考，我们应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