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娃的这篇力作,在我们的面前展开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角落。尽管这个角落时常处于阳光的背后,但是它确实是我们现实生活的一部分,和社会各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是商品经济时代一时难以杜绝的一种现象。在这个角落里,有一个群落日常生活,有她们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这里有高尚纯洁,也有卑贱龌龊,有斗转星移,也有日出日落。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爱和恨的交织,美与丑的搏斗,善与恶的较量,灵与肉的搏击,一点也不比其他地方更逊色。因此,我们想,凡是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凡是有生活在继续的场所,就不能缺少文学。科娃同志以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以悲天悯人的胸怀,以非常卓越的才思,再现了一些小人物的平淡生活,吟唱出一曲无可奈何的悲歌,铸就了《罪》这部作品,我认为这是难能可贵的,不能不令人肃然起敬。认真读一下这部作品,就不由得联想到任何一部优秀的文学之作,都会在人们的心灵引起波澜,或者是喜或者是怒,或者是悲或者是愁。读了《罪》这部小说,我多少感到一些沉重。仿佛是心灵受到了一次冲击,情感受到了一次拷问,良心受到了一次盘查,理性受到了一次质疑。这里她所写的不是血雨腥风,席卷大地的战争,但同样叫人震撼。她写的不是沧海桑田,决定国家民族命运的重大事件,却依然让人深思。她写的不是英雄豪杰的丰功伟绩,却仍旧那样叫人牵魂动魄。她写的不是刻骨铭心的生死绝恋,却催人泪下。从这个意义上我想说:题材固然有大小轻重,但是作品却不会随之高低上下。小的具体的题材,也可以写成震撼人心的大作品;大的题材如果写得不好,也会索然无味。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所写的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却成为世界级的名著。曹雪芹的《红楼梦》、笑笑生的《金瓶梅》,那里边并没有几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可是却成了千古绝唱。鲁迅的《阿Q正传》、巴金的《家》也并不轰轰烈烈,天翻地覆,但却世代流传。如果我们能从这个意义上再来细读科娃的《罪》,也许对它能有更多的了解和认识。
细想起来,这部作品的成功之处是多方面的,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如下几个方面:
其一,精心谋划的时空定位,为故事的发生、发展、结局提供了一个极其特殊的环境,为书中的各色各样的主人公构建了一个充分展示的舞台,使她们能够从容地演绎各自的悲喜剧。
其二,别树一帜的情节编织,令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沿着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轨迹,秩序井然地起伏跌荡,兴亡存灭,堆垒化解。
其三,颇具功力地塑造了人物形象,刻划了她们的性格,剖析和展现了她们的内心世界,使每一个出场的大小人物都血肉丰满,形神并俱,栩栩如生,从而完成了文学创作最艰难最核心的任务。
其四,对于生活有很好的观察、探索和积累。在某些情节中,让人感到有地层淤积式的生活积累,然后又进行了精心的选择和深化,再现了这一群芸芸众生的辛酸的生活,为这部作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其五,娓娓道来的叙述,亲切动人的描写,极富个性的人物对话,辛辣幽默的讽刺调侃,使这部作品语言的文学性更加浓郁和强烈。下面我想举几个例子说明这一点,如说到小姐,非常概括,非常精当,“小姐不再是一种称谓,在这个世界里,她们形成了一个群落。有男人的城市,有需要的城市,就有她们生活的根。游走于人性的丛林,她们更像只只身价各异的狐狸,当然随时都会有猎人来猎杀她们,因为她们有着美丽的毛皮。”我觉得这一段极其精当的文字,她高度概括了一种社会现象,小姐的地位以及她们的处境。作品的语言简约、精炼到这种程度,几近炉火纯青了。还有一些极有特色的情节,这些情节包含着众多的内容,但你看起来又非常的简洁。像提娅夜行被人劫持,用她的聪明才智和机灵就能解脱,而且最后两个民工居然又把她护送出来,这情节在别的书上找不到。我觉得这里边所说的民工,他们不是天然的强盗,他们长时间在艰苦的劳动中去消耗自己的精力和体力,又不能够随时回到自己的家乡,他们也有一种情和性的渴望,这种渴望大部分出于本能。他们把提娅挟持回去,居然还掏出一百块钱。然后听了报警之后又非常的恐惧,因为他们是小民,不是歹徒,没有那种孤注一掷,于是又恭恭敬敬地老老实实把提娅送了回去,这就是民工。这些人尽管这个行为不可取,但内心是善良的。这段情节,看了以后发人深省。
再有,这部作品的主要人物之间看似很冷漠,但是彼此充满了深情厚谊。张小莉跳楼伤残后,何微去看她所说的话,多有埋怨,但何的内心却充满了同情、怜悯和痛苦。特别是送张小莉回家上火车的细节,更是感人至深。何微择下自己心爱的手镯套在张小莉的腕上,含着眼泪说,这手镯是开了光的,祝她吉祥,早日康复。在这里“群落”中的姊妹之情跃然纸上,在这个特殊环境里,尽管她们扮演的角色各不相同。有时还难免争论吵闹,妒嫉竞争,然而,共同的苦涩、共同的命运把她们联系在一起,她们不能不相互依靠,彼此关照,应对生活和命运。
科娃同志的《罪》的问世,无疑又为龙江文苑增添了一片秀色,可喜可贺。我们说科娃的新作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并不是说这部作品完美得没有缺憾。这部作品所描写的人物和事件,如果能融入更宽阔、更深厚的社会背景中去,作品也许会更厚重些。另外作品描写的文字相对弱些,特别是环境描写对于气氛的烘托不足。
作者王洪彬系哈尔滨市文化局原局长、著名作家、评论家
|